中国的“经济神话”模糊了人们对中国专制政权的认识，中国当局目前也正竭力向国际社会证明一点：在控制禽流感方面，中国已经成为一个诚实负责的国际社会成员。但中国当局对松花江严重污染这一危机的处理方式及其黑箱作业特点再次提醒世界：专制政权对危机的处理方式是多么地不同于民主政府，中国政府在SARS之后表示“绝不再隐瞒重大灾害事故”的承诺竟是如此不可靠。
中国政府恶名昭著的痼疾：隐瞒真相，操纵舆论
11月13日，一条毫不起眼的新闻发表在中新网上：“十三日十四时至十五时左右，吉林省吉林市中石油吉林石化公司一0一厂的一化工车间连续发生爆炸，目前伤亡情况尚不清楚。”当时，报道这条新闻的记者本人可能都没想到，这一连续爆炸案最后竟会因为地方政府采取惯用的黑箱作业方式，而酿成一场波及面甚广、引发“盟友”俄罗斯抗议的生态危机事件。
有必要回顾吉林省如何控制新闻媒体。
中新网这条简要新闻发布之后，吉林省长春市各媒体第二天也登了这条消息。但当时因为没有更多更详细的信息，全部新闻就是在猜测爆炸可能造成的污染会有多严重，经济损失会有多大。但就在第三天，所有有关爆炸的新闻从地方媒体上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是省宣传部门下达严令不许报道这次事件，违者要追查“政治责任”。直到四天之后，地处吉林市下游的松原市因饮水污染停止供水，吉林省其它地方才隐约知道这次爆炸事件引起了严重污染，但政府对污染程度却一直讳莫如深。
据居住于吉林长春的一位男士在自由亚洲电台一个CALLING节目中谈到，这段时期，中国政府不仅封锁本地信息，还对自由亚洲、美国之音等外国电台的中文频道采取强烈干扰措施。这位自由亚洲电台的常客好多天都无法收听这些电台。
而国内其它地方的媒体差不多直到十天之后，也就是23日左右才有跟踪报道出炉。而事件之所以被披露，只是因为天气太寒冷，河面结冰，松花江污染团无法迅速流向下游并稀释，黑龙江省未能在预定时间内等到河水水质恢复正常。而网路时代要长期隐瞒真相也实在过于困难，吉林省政府毕竟不能一手遮天。
地方政府敷衍塞责
能够让人充分看出中国特色的政治现状的是此次危机处理过程中对奕的三方：事故责任者吉林省、外部负效益的受害者黑龙江省以及作为仲裁者的中央政府。
吉林省是苯生产大省，该省深知松花江水深受污染，所以该省从不以松花江作为饮用水源。而吉林省与黑龙江省在松花江的污染问题上，长期争执不休，国家环保局从来就没有表态让吉林省停止苯生产。
事件发生后，哈尔滨媒体当时前往吉林市采访，也被告知松花江的水质“未受污染”。但黑龙江省环保局监测的数据显示江水已受污染，于是哈尔滨市政府采取自认为聪明的方式，试图瞒天过海，于爆炸发生的第八天即21日发出首次停水公告（25号），宣称管道维修，暂停供水四天。但哈尔滨广为传播的流言却是说哈市要发生地震，震源、震级以及地震时间都非常具体。为了稳定人心，哈尔滨市被迫于13日再次发布第二个公告，改称松花江水可能受吉林石化爆炸而污染，暂停供水，而停水期何时结束，另行通知。而对第一次公告隐瞒真相的原因，哈尔滨市政府的解释是：由于正处于招商引资关键时期及旅游旺季，所以当时没有公布，直到考虑到为市民生命健康负责，才作出停水决定。并下令中小学停课，企业停产，迅速从各地调集饮用水到哈尔滨备用。
但直到22日，吉林省还正式否认爆炸事件污染了松花江水源。声称中国石油吉林石化公司双苯厂11月13日爆炸事件后，的确发现苯类污染物流入松花江，但经过及时处理，现在污染度低于国家标准。
中国国家环保总局对两省的争执作出裁决，并于11月23日发出通报，指化工厂爆炸造成松花江污染超标108倍。具体监测结果如下：松花江九站污染，以苯、硝基苯爲主，右岸仍超标100倍，左岸超标10倍以上。松花江白旗苯超标108倍，硝基苯未超标，随着水体流动，污染带向下转移。20日黑龙江和吉林交界的肇源段，硝基苯开始超标达到29.1倍，较高浓度污染带约80公里，污染带通过持续时间爲40小时左右。
可是，吉林方面罔顾国家环保局的通告，竟然于同一天通过吉林省环保局重申“苯类污染物流入境内松花江仍低于国家限制的标准”。
政府说谎成性
上述事实可以看出，吉林省为了逃避或者减轻责任，坚持撒谎。政府官员的思路也很简单：本省并不饮用松花江水，受害者多为邻省居民；非事故责任者的黑龙江省政府撒谎原因让外国人费解但中国人却很容易理解：一切等候中央指令。而国家环保局行动迟缓也于此可见一斑：如此重大事故，主司全国环保工作的环保总局直到事故发生后十天才有一份通报公布。
而苯是剧毒物质，引起的后果之严重非一般污染事件可比。由此可见中共政府草菅人命早已习惯成性。而吉林省如此大胆，是因为背后有强大靠山：发生爆炸事故的吉林化工公司的母公司是在中国石油行业跺跺脚就山摇地动的石油寡头――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中石化）。而且吉林化工公司还是现任吉林省委书记王云坤原来的发祥之地，王曾任吉林化学工业公司炼油厂主任等职。
在中国的官场中，这是两座强大的政治靠山。也因此，事故责任者吉林化工公司才有恃无恐，长期以来视污染为儿戏，拒不承认自己是松花江流域污染的罪魁祸首。直到23日，吉林方面才为污染事件做出道歉，但道歉的同时还不忘记否认污染事故的严重程度。
中国人对政府缺乏信任
中国政府再三隐瞒重大消息，早已使民众不敢相信政府。政府隐瞒消息的后果就是各种流言传播。因此尽管政府声称要维护“安定”，但市民却处于焦虑与紧张的状态。开完会后，知晓情况的官员们立刻去市面上抢购饮用水，并安排亲属外出避祸。哈尔滨前往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机票和火车票均告全线售罄，而购买者均为有得到小道消息便利的官员及其亲属。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最后获得消息的人无法抢购到饮用水，没钱的人无法外出避祸，怨声四起。
――如果不是中外记者云集吉林与哈尔滨；如果不是通过网路传播信息让百姓知道了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中国人可能还会被继续蒙蔽。任何时候，中国政府都不认为老百姓应该享有知情权，哪怕这知情权与百姓生命攸关。而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吉林省化工公司爆炸事件与哈尔滨缺水，但到了27日，中国政府还下令全国媒体不能再就此事作采访，有关此事的报道，只能用新华社“通稿”（通稿指新华社通发全国的稿件，为统一说法而用）。而哈尔滨各单位更是奉命发出通知，要求不要对外人谈及停水之事，如要采访，建议采访者去找领导部门。
而中国政府的“战略伙伴”俄罗斯却成了污染事件的受害者。在俄罗斯的压力下，中国终于承认松花江污染将对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生态环境带来严重后果，并由中国外长李肇星代表中国政府就此正式向俄罗斯道歉。“内外有别”的专制者惯性再次显露出来：对本国人民一再隐瞒真相，压制舆论，而对外国却努力表现自己是负责任的邻居。
中国早已成为苯污染大国
但这次苯污染仅仅只是因为其突发性而受到世界舆论的关注。事实上，在中国经济神话的后面，是中国严重的生态环境污染与中国人为此支付的异常沉重的生命代价。且看一组数字：
中国号称制造业大国，但支撑这个制造业大国的重要支柱是中国的乡镇企业。据统计，乡镇工业企业增加值占全国工业增加值的49.6％，乡镇企业已成为我国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和工业经济的半壁江山。
但乡镇企业这半壁江山带给中国的却不全是增加就业与贡献税收这类福音。因为在中国乡镇工业的38个行业中，有 33个行业存在不同程度的职业病危害，其中尤以采矿、冶金、建材、化工、金属制品、医药、橡塑、机械、纺织、皮革、食品、家具、造纸、印刷、工艺美术等15个行业的危害为最。乡镇工业企业涉及有毒有害的职业（或工种）有6533个。全国乡镇工业中有500多万家企业存在不同程度的职业病危害，占乡镇工业企业总数的80％；接触粉尘、毒物和噪声等有毒有害作业的职工2515万人，占乡镇工业企业职工总数的32.80％。
而苯污染引起的问题已经有不少见诸报道。中国是世界制鞋大国，每年生产各类鞋60亿双，占世界鞋生产总量的51％，坐上世界鞋业的头把交椅。而三苯溶剂是制鞋业所需要的生产原料，鞋业集中地为福建、广东、浙江等地，这些地方工人苯中毒事件时有发生，其他诸如正已烷中毒、三氯甲烷、三氯乙烯、二氯乙烷中毒事件时有发生。笔者曾统计过2003年的资料（不完全），那一年福建一地就有200多工人中毒死亡或者濒临死亡。
但这些死亡事故因为发生于中国社会的最底层，所以厂方总够以少量金钱摆平，未酿成大的事故。
中国政府绝非一个负责任的国际社会成员
但环境污染与其他问题不同，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影响具有外部性与延续性，高度污染的环境必然引发各种疫病流行。免疫学专家都知道，中国已经成了人类各种传染病的源头。2003年SARS在世界引发的恐慌还未完全过去，今年世界又被中国的禽流感折磨得痛苦不已――而最严重的问题还不在于禽流感本身，而是中国当局对疫情的刻意隐瞒。数个月前，中国青海湖上有数万只鸟突然死亡，死因不明。当时世界卫生组织与一些免疫中心曾希望中国提供死亡鸟只以供研究，但中国却拒绝为世界任何卫生组织及免疫中心提供死鸟标本及血液，而此后在青海湖栖息的鸟只携带禽流感病毒飞向世界各地过冬，从而将病毒带往世界各地。而中国媒体却热衷于报道世界各国尤其是周边国家的禽流感消息，仿佛中国才是受害者――这与当年SARS疫情爆发之后，中国《人民日报》的强国论坛竟有网文称“SARS是美国与台湾制作的生化武器袭击所致”一样――中国的网路受政府严格管制，如果不是政府策划与默许，这类消息不可能在网上广为流传。
当全世界锁定中国是禽流感发源地之后，中国政府采取行动仍然非常迟缓。美国政府拨出70亿美元用于研究疫苗的生产与开发，而号称GDP总量直追美国的中国，政府至今只拿出2亿人民币用于疫苗的研究与开发，而在防疫方面一直互相推诿责任的卫生部与农业部却开始争夺这笔资金――原来在防治禽流感方面，农业部认为该部职责只是防治家畜及禽类的疫病，卫生部认为本部职责是防治人的疫病。两部委均认为从禽类传染到人不属于本部职权所辖。
中国的环境生态问题将爆政治动乱
松花江污染事件还将为中国政府带来另一个严重后果，那就是人们对中国政府有关禽流感的任何声明将不再相信。而世界各大媒体亦纷纷跟进，同声指责中国严重的环境污染。
环境生态问题之严重已经涉及到饮水安全，这实在让苟活着的中国人无法再活下去。可以说，环境生态问题最后在中国将以政治与社会危机的形式爆发出来，浙江东阳画水镇数万农民的抗议还仅仅只是个开头。
而世界各国也均受中国污染环境之害。中国周边国家的痛苦由来已久，东南亚河网国家，因其河流源头均在中国境内，早已经深受其害；日本、南韩等国遭受来自蒙古高原的沙尘暴袭击；香港的上空污染空气早已经成为压在香港人头顶上的一个大锅盔。即使与中国远隔大洋的美国洛杉矶也无法幸免，从中国吹过来的污染空气已经影响到该地空气质量，据说仅此一项就将美国每年为环境保护所做的努力抵销一半。
但愿世界各国的“拥抱熊猫派”在从中国赚回大把金钱的同时，不要忽视这个专制国家正在给世界造成的危害。
（写于2005年12月初）
